121个地震肢残孩子的爷爷

都江堰友爱学校董事会主席

都江堰友爱教育基金会理事长

江上舟先生小记

周丽  都江堰报记者  马及时  文/图

2011年5月3日9时49分，都江堰友爱学校校长周丽接到上海季军秘书长打来的一个电话。这个一向以坚强著称的年轻女校长突然双手发抖，泪水夺眶而出。季军在电话中是这样说的：原计划5月6日的募捐活动取消。江理事长病重，医生不允许……正参加会议的友爱学校的老师们得知此事，全都泪光闪闪……

       在都江堰市，周丽跟江上舟的接触最多。她怎么也不肯相信现实，就像她曾经不相信江上舟先生患了8年肺癌一样。去年9月17日，江上舟拔下化疗针头，带病赶到都江堰参加都江堰友爱教育基金会首届“友爱教育奖学奖教金”颁奖典礼时，挥手谈笑间，说话还那么铿锵有力。那天上午颁奖，下午召开理事会，第二天江理事长坚持冒雨赶到映秀，去看望右腿截肢家贫的学生马聪等人，第三天又坚持慰问获得奖学金的贫困生邓瀚浩等。谁也劝不住这个在飘摇的风雨中趔趄着、固执地要把他的爱，分发给121个地震肢残孩子的可敬的老人。还不到半年，怎么会这样呢？周丽不相信，友爱学校的老师们不相信，孩子们不相信。都江堰市委、市政府闻讯后，立即安排学校为肢残孩子录音。第二天，由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冯俐、市教育局副局长肖融、友爱学校校长周丽带上录音，飞赴上海看望病榻上的江上舟先生。都江堰市友爱学校是目前全国唯一一所设施无障碍、残健融合、全纳式九年制义务教育学校。这所学校容纳了1500余名孩子，其中有121名（男47人、女74人）是来自四川“5·12”汶川大地震中腰骨折和截肢的贫困家庭的孩子。这些孩子在学校全寄宿全托学习和生活，他们除了争取获得奖学金外，每人每年都江堰友爱教育基金会还为他们发放5000元生活费。这所学校由企业、社会各界出资赞助，上海市人民政府援建，其建筑风格是以川西民居为特色的四合院套型，结合残健融合的办学特色，主体楼高仅两层，连廊相接四通八达，设专用残疾人通道，12部电梯合理分布于全校，残疾孩子均能顺利安全到学校任何一个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江上舟就没有都江堰友爱学校。

       江上舟是一个十分传奇的人物。他的父亲历任福建省长、河北省委书记、卫生部长及代理农业部长。他的妻子吴启迪曾任同济大学校长、教育部副部长。而他自己则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海归，上海芯片产业的奠基人、国家大飞机项目的启动者之一，曾任海南三亚市副市长、海南洋浦开发区管理局首任局长、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2003年成为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兼重大专项组组长。

       江上舟的传奇色彩是因为他的性格。1989年他被列为三亚市副市长候选人，选举时他却硬要替别人出差，结果落选，1991年方以高票当选。江上舟是个工作狂，吃饭求快，常常面对备好的酒宴，他竟然不吃，还说：“面条一碗，足可疗饥！”

       2006年，江上舟接替邓朴方担任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理事长。

       2009年，江上舟经过若干艰辛的奔走、洽谈和组织，终于在四川成立都江堰友爱教育基金会并担任理事长。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江上舟代表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到成都捐了10台汽车，同时到极重灾区都江堰市考察。看到那些抢救出来后躺在医院截肢的孩子，江上舟这个身材高大，眉浓目圆，鼻阔嘴方，南人北相的硬汉，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由此萌生了在世界遗产地都江堰市建一所肢残孩子和正常孩子一起读书的的学校，因为他要残疾孩子像正常孩子一样学习和生活。江上舟对孩子的爱是那样的纯粹，办一所这样的学校是他晚年最大的理想。

       为此，江上舟与上海市政府，上海证大集团、上海爱心企业、永达电梯公司、震旦集团（台湾）等多方洽谈，千方百计筹措资金，直至动工。之后，他带病穿梭于北京——上海——都江堰之间；亡起命来，他甚至连工程图纸、学校是否无障碍、施工质量和进度等等都要亲自过问。望着他脸上岁月的沧桑和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周丽无限心痛地说：“那时自此，江上舟把他生命的最后岁月，与都江堰友爱学校的121名肢残孩子们紧紧地连在一起了。关于残健融合的都江堰友爱学校，江上舟还有四个心愿。 第一个心愿：光修好了学校不行，还要从大的方面关注学校的可持续发展，如硬件、软件、后续资金等等。第二个心愿：娃娃们进了学校，关心他们的学习是必然的，但生病了怎么办？假肢需要维修怎么办？基金会还要想更多的办法，把娃娃们的吃、喝、拉、撒都要管起来。第三个心愿：将都江堰友爱学校从小学、初中办起，有可能还要建高中。第四个心愿是江上舟最大的心愿。长期饱受病魔折磨的江上舟，把友爱学校的每一个肢残孩子都看作自己的孩子，他希望孩子们心理上不残留丝毫灾难的阴影，要像健康孩子一样茁壮成长。他爱孩子们爱得那么高远，希望他们从小胸怀大志，于是，开拓这批孩子的视野，成了江上舟病榻上日夜盘算的心结。

       2010年上海世博会，江上舟一手策划、组织孩子们分批去看，去开阔眼界。由友爱学校副校长焦颖带队的第二批肢残孩子，坐轮椅双飞到上海看世博。这次世博游花了80多万元。看世博期间，孩子们争着去看望正在化疗的江爷爷，望着病榻上的江爷爷，孩子们心痛得流泪了。江上舟却忍着痛笑了，他安慰孩子们说：“人的生命是很强大的！你们一定要好好康复，身体棒了才好努力学习，将来做对社会有用的人！”孩子们红着眼睛，不住点头，这群肢残孩子到了飞机上，还在偷偷地擦眼泪，惹得同飞机的叔叔、阿姨知情后，忍不住陪着孩子们落泪。世博会之后，江上舟又开始策划建党90周年时，组织孩子们到北京看“七一”升旗仪式。目前已为这次北京游活动落实了一大笔资金，周丽正在做这次北京游大型方案。江上舟的心愿是今年“5·12”前筹够512万元，希望残孩子们以后的学习、生活都有足够的保障。明年，江上舟还计划筹集更多的资金，组织孩子们到香港、台湾等地去开阔眼界。病已经那么重了，生命的最后一个驿站已依稀可见，可是，江上舟心里装的却全部是他的121个肢残孩子。

       都江堰友爱学校里，汶川大地震伤残儿童名人荟萃。最出名的有温总理多次接见的小佳淇，有地震小英雄映秀小学黄思雨。黄思雨这女孩不简单，并非邓朴方接见过她，而是地震被埋时预制板紧压她的左腿，为了配合营救，这个年仅10岁的小女孩，竟然忍痛用混凝土残片割断了腿上的肉皮！后来，她的左腿高位截肢，假肢因骨髓炎换了两次，耗资几十万元，川港“站起来组织”（香港）免费为黄思雨安装的高级假肢。当这些组织离开后，这批孩子的后续治疗费是江爷爷所关心的大问题。 5月3日接到上海季秘书长的电话后，第二天是“五四”青年节，冯俐、肖融、周丽就带着友爱学校肢残孩子们折的纸鹤和录音，迅速飞赴上海。

       江上舟躺在瑞金医院温馨、宁静的大床上，输着液，挂着氧气瓶，他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却还在谋划如何才能筹够512万元。录音约2分多钟。孩子们都会自报名字，一听到熟悉的娃的名字，江上舟的嘴角就会笑，眼角就会浸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录音里不断传出孩子们稚嫩的哭音：

       “爷爷，我们都爱您！”

       “爷爷，我的轮椅舞越跳越棒了！”

       “爷爷，我们的画6月份要在北京办展览了……”

       “爷爷，希望你的病快点好呵！”

   冯俐三人不敢哭，只是不停地擦眼角的泪。这样的场面，不知周丽回到学校讲给友爱学校的老师、孩子们听时，又该是一场多么感人的忧伤。

       江上舟先生，你的闪光的名字，将永远和都江堰友爱学校、和121个地震肢残孩子紧紧地连在一起。

       你是121个肢残孩子永远的爷爷。

         写在“5·12”汶川大地震三周年前夕